那天看《金色池塘》,两个暮年的人,在生命的末梢上,相互扶持,相互安慰,令人又凄凉又感动。 忽然想到梁文道在《我执》中讲的另一个故事。 一个老人,在深秋时分,登上一艘远洋游轮,在游轮上做水手。 他行船的原因很土,是为了躲避一场重逢。 他以为上了船,日后就不再有令自己尴尬、伤心和崩溃的可能了。 不曾想,轮船入海,他开始思念。如天如海,遮云蔽日。 明知不该后悔,但他还是后悔自己的鲁莽。 他想:“我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。” 然后,在日复一日的繁琐工作中,他努力排遣他的忧郁。 直到货轮将抵达下一个港口,他又生出虚妄的希望。 “不知道是什么理由,我认为她一定就在这个港口。只要我上岸,我一定会遇见她。” 他登陆,结果当然失望而归。 没有人会像一个港口一样等待另一个人,也没有故事会如童话,奇迹迭生,惊喜连连。 只是,任何现实都挡不住一个人深切的执拗。 此后,轮船不论抵达哪一块陆地,他都dy个上岸,想看看陌生的土地上,是否站着他的恋人。 然而等待他的,次次都是希望的落空。 这是一场沉默的追踪游戏。 他下意识地把货船预定的航程,当作自己寻找恋人的计划。 在这种登陆、失望、思念的轮回中,他煎熬了半年,回到故乡。 “那么你终于和她重逢了吗?” 当然没有。 他发现,不要说住在同一个城市,就算天天出没在同一座楼里,原来说见不着就是见不着。 这个故事触动我的有两点: 一是缘分的诡谲。 所爱隔山海,犹然在心间。所爱在眼前,却是隔山海。 不能不说,这真是令人惆怅。 另一点则是,爱的普及与深切。 爱,无论男女,无论年纪,无论青春正好,还是已入暮年,都会因它升腾和降落。 英国一个作家曾经写过,我们所不能抗拒的只有爱与死。 死亡自不可免,而爱,避无可避。 你在山南,它就在山南; 你在海北,它就在海北。 某天,有友人说,忽然想念一个人,是那种令人毫无办法的想,就像有些寄生在身体内部的东西,平时无声无息,今日忽然复活过来,一声接一声地,叫着同一个名字。 他想逃,却逃不了。 那些隐伤嵌入肌骨,他在,它亦在。 “可是,我都娶妻生子,原本应该忘记了,没想到,一想到她,还是如此之痛……” 他当然不会去打扰。 君有妇,女有夫,命运已成平行线,再无重合时。只是那一刻,他忽然知道,原来,自己真的爱过。 近些年来,我愈来愈不相信爱情。 总觉得,繁华如梦,诺言如风,深情朝生夕死,都是作不得数的。 只是后来又想: 或许,容颜易变,爱却永恒。 于是从古至今,一场场破碎和崩坍,都未曾阻止人们去相信,去追求,就像每个人心中对青春的追求。 来此赴一场青春的盛会,你来总有惊喜,不会失望而归。 |